生死契约 为了这段不般配的姐弟姻缘

来源:现代家庭 ·2018年11月24日 13:11

叶青

被推进了手术室,晓江望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内心不停地数着数,好平复紧张害怕的心情。闭上眼睛,她又回想起了和丈夫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结婚的这一路点点滴滴,真希望能够和他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黑客入侵

成就了“版主”和“水军”

一段姻缘

2006年初的一天晚上,晓江在一个网站生活论坛上将自己用心血打造的美文美图发到网上让大伙分享。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网站突然瘫痪了,之后她发的帖子也消失了。晓江感到非常纳闷,想找版主方文良出来聊聊,看是怎么回事。可她虽然在论坛上与方文良认识很久,却从未谋面,她害怕见到真人后会出现尴尬,所以叫上了一个女伴相随,在QQ上请方文良出来。

方文良一看是论坛上的“水军”诚邀,便答应了。毕竟晓江在论坛上“灌”的水很有质量,因而方文良不想让这位资深网友流失,便依约去到了位于柳堤旁的夜市一条街海河大排档。晓江与女同伴已在此恭候多时了。当晓江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瘦高个头,笑容可亲,白嫩脸蛋的小帅哥竟是版主时,甚感惊讶——哪像一个主流媒体的论坛版主?简直就是个学生哥而已!

随着双方的自我介绍,彼此的陌生感渐渐消失。交谈中,晓江得知,生于1978年的方文良,家住广西武宣县,毕业于天津商学院法律系,先是在柳州市市政公司工作,后调入柳北区政府某下属部门当差。

方文良从交谈中也知道了晓江是学法律的,毕业于中南大学,后通过司法考试,自谋职业——供职于某律师事务所。“难怪您言辞犀利,逻辑缜密,原来是名牌大学的才女呀!”晓江的不凡谈吐,令不善言辞的方文良佩服不已。为了以后彼此能多一个倾诉的对象,临别时,双方互留了手机号码。

从此,两人熟络起来,在网上无话不谈。偶尔还会小聚,推杯换盏,拉扯家常。渐渐地,晓江得知方文良的恋情已经走向陌路!为了给他一些安慰,闲暇时,晓江常请他出来喝酒解闷。接触多了,方文良也惊讶地发现,晓江每次都是单独一人!莫非她丈夫不在柳州工作?一次,方文良借着酒劲,斗胆问晓江,你丈夫在哪发财?

晓江听罢,苦笑了一下:“丈夫?那是老黄历了——应该称前夫。”方文良自知失言,忙说了一声对不起,晓江摆摆手说没关系……

当晚,方文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晓江的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说感情这东西非常奇妙,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于是,他在QQ上给晓江写了一封求爱信。

这太唐突了!晓江一下子愣住了,自己离过婚,又有一个小孩,以为不可能会有什么男人看得上自己了。现在忽然遇到一个未婚、且小自己8岁的男子示爱,怎不让她惶恐?先不说别的,单就离异女子这个名头,就是男人心中一道难过的坎,更何况自己还有个十多岁的孩子!如果贸然接受这样一个优秀青年的情感,不仅对方文良不公平,对自己也是不明智的。所以,晓江毅然决然地回绝了,并将自己的实际年龄告诉了对方……

可方文良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晓江不娶,晓江最终还是经不起方文良的软磨硬泡穷追猛打,接受了他的爱情。9月11日,两人兴高采烈地去到民政部门,拿到了向往的红本子。

婚后,晓江沿袭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决定做个好妻子。她把工作的重心放到了家里,一日三餐,变着法子为丈夫做可口的饮食,让他回到家中,能够感受到家的温暖。

天道不公

让不幸降临善良女子身上

由于彼此都热爱公益事业,喜欢文学、音乐,爱好户外运动,对未来人生有着共同的感悟和充满同样的憧憬。所以,婚后的两人,业余时间便从事公益事业。想到山区里还有不少贫困家庭的孩子连上学都很艰难,于是,2008年初,两口子就带领热心的朋友们跟山区的贫困生一对一助学。

已经做过母亲的晓江,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和身体,不想再生孩子了。但她又担心方文良不同意,也害怕他将来会因此而离开自己——毕竟孩子是维系夫妻感情的纽带!要初婚的丈夫当丁克族,岂不太残忍了?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使丈夫不介意,但他又如何向父母交代?

一天晚上,晓江小心翼翼地征求方文良的意见,没想到他却爽快地接受了。他说夫妻感情需要的是双方用心培育,如果感情不好,孩子不过是增加离婚的难度而已……况且自己还有梦想未实现。

原来,方文良从小就渴望能成为一名声张正义的法官。2008年,他通过司法招考,进入了柳北区人民法院,从书记员做起,至2012年被任命为审判员,终于实现了他儿时的梦想。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一年,一纸诊断书打破了他们平静而又美好的生活——晓江被查出患上乳腺癌。这真是晴天霹雳,方文良几乎崩溃!

“平时一点征兆都没有,怎么厄运突然降临,且偏偏击中她呢?”方文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与此同时,他也深感自责。原来,这几年扎根基层法庭的方文良,把身心都扑在工作中。于是,操持家务,照顾老小的责任,全落在了妻子的身上!妻子实在太累,如今都累得病倒了。可事已至此,再怎么埋怨也于事无补。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妻子,轻声细语地说:“肯定是误诊!”其实,在这坚强的外表下,方文良的心已被击碎。

晓江抹了抹眼角的泪,反而安慰起丈夫来:“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是早与晚而已。再说,那只是病情诊断书,又不是死刑判决书,放下一切,坦然面对吧!”

那天,晓江被推入手术室,实施保乳手术。这个决定也是晓江坚持的,她不甘心这把年纪,就失去女人外表上的美丽。能否成功摘除肿瘤,令方文良非常揪心!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9时许,晓江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方文良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吻了她一下,伏在耳边低语:“老婆,坚强点。我爱你,等着你出来。”丈夫的深情让晓江感动不已,她回吻了丈夫,说:“老公,我更爱你……请相信,死神在我面前会望而却步的。”面对疾患生死难测,晓江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大气。

方文良含泪目送妻子被推进了手术室,他忐忑不安地在室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望着那扇生死之门。主刀医师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方文良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医生能够妙手回春,让妻子平平安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文良内心不停地数着数等待佳音的传出,可直到了中午,妻子都还没有被推出来。他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回想起与妻子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结为夫妻,这一路走来,他感到幸福无比,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可是……

人说度日如年,此时的方文良简直是度秒如年!他急得额头直冒汗。8个小时过去后,家属等候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谢天谢地,那扇生死攸关的门终于打开,晓江躺在手推车上被医护人员缓缓推出。方文良赶紧迎上前去。晓江双目紧闭,面容苍白,身上插着管子,盖着棉被……面对虚弱的妻子,方文良内心的痛楚,旁人无法体会!他真恨不得躺在手推车上的那个人是自己——让做丈夫的他来承受这一切痛苦!

晓江过了第一道手术关口,接下来还有漫长而又痛苦的几个化疗过程。为了妻子的身体能够早日恢复,不会掌勺的方文良开始学习做饭,并在网上学会了烹饪,每天都要煲汤给妻子喝。

命运无常

他愿为妻子撑起一片晴空

方文良的工作地点离他家有20来公里,为了工作和生活两不误,他清晨5点就得起床,去菜市场买猪肉,买米粉,然后煮好,扶妻子起床、帮她穿衣、洗漱。妻子吃完早餐后,他才去买两个馒头,边啃边往单位赶,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方文良担心妻子长期卧床而生褥疮,所以他每天坚持帮妻子擦洗几次身子。且无论白天多么辛苦,晚上都会陪在妻子身边,安慰、鼓励她,让她意识到了存在的价值,意识到自己是被人需要的。

晓江每一次化疗,都是一次生死考验,在进化疗室的时候,方文良都难受至极,但又不敢外露,只能将泪水往肚里咽,并强作笑容给妻子一个深情的拥抱。

住院4个月时,晓江目睹了两个病友先后离去——死在化疗过程中。她想,命运弄人,今后的人生,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坚持下去啊?化疗,放疗,腹水,疼痛,浮肿……晓江开始脱发,一觉醒来,枕巾上便黑乎乎一片。用手指轻轻一拈,一束头发就飘然而下。昔日长满秀发的脑袋上,如今变成了不毛之地。本就爱美的她,出门不得不戴顶帽子遮丑,心灰意冷不说,她更害怕钱财散尽后依旧是徒劳——会像这两位病友一样在痛苦中死去!

屋漏偏遇连夜雨,晓江住院化疗,她父亲竟然也查出了直肠癌,弟弟突发心脏病,同样需要手术。一家三口住进医院,母亲一筹莫展。方文良在医院跑上跑下,照看这个,守护那个,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劳,人一下子瘦了很多,也憔悴不少。

晓江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因而,在做第3次化疗时,她不想再拖累丈夫,提出了放弃。此时,丈夫的深爱和鼓励已被她抛向脑后。方文良当然明白妻子的用心。他就一个念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妻子。现在妻子的病情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却要选择放弃。这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所以,当晚方文良躺在妻子身边,望着妻子苍白的脸蛋,忆起了6年来的点点滴滴、恩恩爱爱,不禁悲从中来,竟忍不住伤感而悄悄地起床,跑到卫生间去痛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亮才出来。

清晨,晓江发现方文良眼睛红肿,便问他怎么了?方文良如实相告:都是因你而起,我爱你胜过爱生命,得知你要放弃治疗,我痛心不已!丈夫的一席话,触动了晓江,她抱住丈夫嚎啕大哭:“我向你保证,今后再也不提放弃二字了。为了你,哪怕再痛苦,我也要坚持。”

为了让丈夫看到自己不再消沉,2013年5月4日,晓江要选择一个特殊方式来度过这次“青年节”。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开车与十多个朋友一起去了柳州市下辖的融水苗族自治县拱洞乡高武村小学。那个村深藏在该县的山岭上,与世隔绝,贫穷落后,距离柳州有一百几十公里。到了乡下,山路弯弯,路面用砂石铺成,凹凸不平。他们行程7个小时后,才到达高武小学。学校设施简陋,千疮百孔。

其实,从2008年开始,晓江与方文良就带领朋友们,开始跟贫困生一对一助学。每年晓江都要亲自下乡,给孩子们送去学费和物品。被助学的学生放寒暑假时,晓江有时还会接她们来柳州游玩,让孩子增长见识。

方文良原本打算跟晓江一同前往的,但因公事出差在外,所以无法陪同。晓江才做完化疗一个月,头发长出短短的一寸。当老师得知她身患癌症,仍带病前来时,女老师都感动得流下热泪,拥抱着她哽咽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晓江和方文良资助了5名学生,孩子们亲切地称晓江为“妈妈”,晓江叫孩子们“女儿”。告别时,老师们送给晓江几十个土鸡蛋,几个学生家长送给她一袋大米,他们告诉晓江,这些蛋和米都是绿色食品,没有污染。盛情难却,晓江第一次收下这份厚重的礼物。

方文良这天虽不在晓江身边,但一直担心她的身体,慰问电话一个接一个,到哪里了?吃饭了吗?累不累啊?晓江真的很累,在返回的路上,她还不得不中途停歇了一个晚上……

值得高兴的是,晓江没有食言——未放弃化疗,一直咬紧牙与病魔抗争,并连闯难关,取得良好的效果。她保住了乳房,癌细胞也得到了有效遏制。当她做完第5次化疗后,医院组织了新老病友的聚会,大家互相交流怎样击退病魔的经验。方文良作为嘉宾来参加,酷爱音乐的他,还深情地演唱了一首《牵手》。“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方文良不离不弃,始终守护在妻子身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夫妻深情。病友们都知道这对夫妻的特殊遭遇,听着这首歌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全体为他们鼓掌。

晓江和方文良依旧住在那间20多平方米的蜗居里,方文良除了包揽全部家务外,每天还要督促妻子做康复操。因担心自己去上班后,妻子偷懒,方文良特意在简易的衣柜上,贴着一张康复操的图示:第一节,握拳;第二节,转腕;第三节,曲肘……另外,每天还得梳头100次,搓耳100次。这图示是方文良打印出来的,他要求晓江每天必须遵照执行。有时,晓江故意耍赖,指望方文良来帮她完成,她则享受丈夫轻柔地按摩……

都说结婚七年痒,这对在外人看来并不般配的姐弟姻缘,如今都已经携手走过了九个年头,他们相互之间仍琴瑟和谐,保持着当年的新鲜感。期间,虽然经历过精神与生活的双重压力,但依旧不失浪漫与潇洒,煞羡旁人。

对于幸福的感悟,晓江的理解是:“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倾朝野,而是当你想吃的时候有得吃,想被爱的时候有人爱;幸福,其实就是一种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她还兴奋地说,绝大多是女人一年也许只能享受到来自丈夫赐予的一两次浪漫,而她每年都可以享受五次这样的礼遇!每逢春节、情人节、三八妇女节,生日以及结婚纪念日,方文良都会送上一束鲜花和亲笔书写的祝福卡片!

从患病到现在,晓江经历了漫长而又痛苦的3年时光,虽然她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摆脱病魔,但她保持着非常乐观和积极向上的精神。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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